沐千重

念念不忘,必有回响

【驼妹】漫漫,慢慢

0.

可是前方长路漫漫,你要好好地,慢慢地走到尽头。


1.

灵石路小区有家烧烤店,主事的是个东北大哥,人高马大虎背熊腰,往那一站不像是烤串儿的,像是来收保护费的。

小店一年四季都营业,下午四点开到凌晨四点。大哥早上十点出门,抽着烟骑着电瓶车去菜市进货,备菜也是随缘,除了韭菜茄子牛羊肉这几样“烤串界奠基石”,食客今天有没有口福吃到生蚝野山猪,全凭老板的心情。

炉子呼呼响起风声时,香料和肉的香气能传出去十里八里。食用油在深色的肉块上滋滋作响,噼啪噼啪爆出令人心醉的焦香。

生意不好不坏,营业额多半是吃住在这儿的网瘾少年们贡献的。地理位置不算优越,早些年就是推车板凳支起来的流动小摊,渐渐地,也有了自己的铺头。

别看大哥人糙,记性好的很,外卖送的多了自然把熟客的喜好记的清清楚楚——送去EDG的这份个头最大,每每都要裹上好几层胶袋保温防漏。孜然辣椒少不得,外卖备注上的“多点辣”慢慢就成了双方心照不宣的约定,大哥心想,这栋小楼里应该住着不少川渝或者两湖来的年轻人,胃口好,一顿能吃一头牛,一天能吃七八顿,吃辣还不喝王老吉,莽的很。

他想起跟了自己许多年的老胃病,摇摇头往袋子里塞几瓶常温凉茶,怎么说也是大客户了,多少算个添头。


往西边儿是IM的单子。和上一家简直天差地别,分量不见得少多少,就是总要单独打包一份不放辣的——只要孜然,不带黑胡椒的孜然。大哥想象力丰富,他又开始猜,这住的肯定是个只吃福建人的广东人,瞧瞧这一大袋烤串儿,瞧瞧这炭烤茄子蛋黄抹面儿的备注,会吃,讲究!

再往西走是……斯什么来着?他文化水平不高,这基地洋气又兜转的名字对他来说过于拗口,好几年过去了,都没念顺溜。

大哥说,他已经好长时间没给西边儿这俩主顾送过餐了。


2.

众所周知,田野是个土生土长的云南人。这片勾引过无数广东人的沃土,堪称我国西南地区的美食天堂。普通人晓得过桥米线是当地的“杰出代表”,嘴挑一点的食客,知道“正气锅”汽锅鸡是昆明一绝,真正的老饕就不一样了——他们吃云南烤串。卤腐汁、折耳根、蒜油、辣椒粉、花椒面,拌进去几粒小米辣,这地道的“湿料”赋予了烤制食物全新的灵魂。

田野不是老饕,嘴巴也不刁,总的来说是很好养活的大白菜。来了上海,也从未对门口烤串摊发表过负面评价。每每深夜排不进去又百无聊赖的时候,听到门口有人大喊“出来吃宵夜了喂——”,闻到那股熟悉的辣椒面味儿,他就知道,又有人排位坠机了。


“田野,田野你少吃点辣,”老父亲叼着土豆片满屋子找水喝,“你上火又要长痘了。”

“你才长痘好吧!我从来不长……卧槽胖墩!你别tm偷我的茄子!”

“噢iko~”李汭燦高举筷子一个灵巧的闪身——这个格外柔软的胖子——夹着那块涂满辣椒面的茄子跑没影了。

“你给我回来我靠!那是我的!”

如果放弃这条看起来就很诱人的烤茄子,他会后悔到彻夜失眠的。


“hungry iko~”

这人又在眨巴着那双小眼睛撒娇了,按理说“楚楚可怜”这种形容词只适合放在大眼睛长睫毛的姑娘身上,金赫奎这上天派来的妖孽偏偏就能无差别放射出委屈光波,活像一只得不到肉骨头的puppy。

“nono!”田野举起手机转过椅子试图抗拒,“我昨天已经给你点过烧烤了!又吃!”

“iko~”金赫奎不依不挠,偷偷拽着他的袖子不撒手,“iko hungry!”

田·打不上王者没奖金·穷的一逼·万能辅助·野开始心力交瘁,并伴随不同程度的头痛症状,觉得自己每个月可怜巴巴的工资一多半都进了这货的肚子里。

好吧田野,他开始忍气吞声对自己说到,你已经是个十八岁的成年人了,照顾一下没断奶的队友又不会死,万一饿出病来谁给你打AD?

“拿去拿去!要吃啥自己选!”


金赫奎来中国这么久,中文大字不识几个,看图倒是贼溜。没几下划拉完菜单就刷刷完成了付款——把对方的指纹设置成支付密码,其实这对双方来说都有点过了,可最微妙的是,在那个当下,彼此都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。

“我怕他饿死在基地啊,万一我睡着了没人给他解锁怎么办?”


事实证明,老妈子辅助永远不能对自家AD的中文水平抱有什么期待——他可会吃了,但这不代表能正确地向东北大哥转述“别放辣”或者“微辣”的要求。

于是金赫奎顺利地在咬下第一口五花肉的时候,左手握着田野的手臂,右手抓着串串,当场泪如雨下。

把田野给吓得,差点夭寿。


“你喝点水喝点水,”田野手忙脚乱地又找纸巾又找杯子,“gogo,water,drink。”

“spicy,哦莫,”这人眼泪汪汪的样子倒还真有几分梨花带雨的味道,驼爹难过了,被辣的舌头疼喉咙痛,他不开心,他要撒娇。

于是他把自己整个人摊在田野身上,脸埋进田野的手臂来回蹭,活像被渣男无情抛弃的小女孩要人负责。

田野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阵恶寒,想把金赫奎从身上撕下去,又舍不得这团柔软的暖意。

“你快点把水喝了!!别摸老子腰!”


“金……呃?这是啥?”

“野神喝点水啊,大半夜吃辣小心喉咙痛,”小昭左手拿着串儿右手拿着一大杯凉白开,正往他跟前递,“嘢,好像有凉茶啊,要不要喝王老吉。”

“没吃辣没吃辣,”田野举起他的韭菜,“孜然粉来的。”


他一向嗜辣如命,故乡又塑造了他独一无二的地方口味,恨不得在所有能撒调料的地方都来上一撮小米椒。那又是什么时候,渐渐改掉了这个习惯?

田野记不清了,或许东北大哥都知道的比他清楚——三年前吧,但凡这个号码下的单,都要再单独多打包一份不辣的烤串儿。


3.

他们的运气都不算太好——万事俱备,只差最后一口气的憋屈感,是很长一段时间里困扰他们的噩梦。

十月的首尔夜里很冷,裹上一层厚羽绒都挡不住刺骨的寒意。他突然就想发消息问问金赫奎,问他想不想吃宵夜,想问他首尔街头有没有不辣的烤串,只放椒盐和孜然,牛肉边缘烤至微焦,油脂丰厚,吃起来有淡淡的炭火味。小摊是不是和灵石路的烧烤档一样,若有若无的肉香飘荡至深夜。

他想问他,记不记得三年前明凯的玄学赌约——

“嘿,谁输谁请客啊,吃完就转运啦。”


4.

再后来,金赫奎离开KT,成了自由人。

他有个非常不负责任的想法,如鲠在喉,他不敢说。

于是采访里问起来的时候,田野只是笑笑,说我经常和他联系,希望他去到更强的战队,祝他一切都好。


“I'm bad AD,”后头还跟着一个哭哭的emoji,“noob deft.”

“no no!”田野蹲在后台偷偷掏出手机回复,“you good AD.”

“always.”他补充道。


金赫奎最后回了一个难过的系统表情,敷衍的像是中老年表情包,就再没回过话。

田野真不是哄他,说真的,不论输赢胜负,金赫奎永远是他心里最好的AD。他一直有很多话想告诉他,或是碍于语言,或是碍于青少年看得比天高的面子和自尊心,憋久了,就成了烂在肚子里的秘密。


早在田野还不能分辨顶尖对决的好坏优劣时,这个人就出现了。光环无数,荣誉傍身,鲜花与掌声挤挤挨挨地漫过道路。他在视频里听见粉丝为他尖叫,听见解说激动不已的赞美,他看见舞台上的聚光灯目眩神迷,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在漫天飞舞的彩带里闪闪发光。

那时的田野想,真好啊,有这种队友一定很幸福吧。


后来真的当了队友,田野只觉得自己又当辅助又当妈,一天能被金赫奎惹毛二十次,还得心甘情愿地忍气吞声——当理想照进现实,褪去不切实际的幻想之后,他只觉得这人真实到可爱。比起被粉丝簇拥的明星选手,田野显然更喜欢这个睡觉磨牙还打嗝的“枕边人”。


他来过,又匆匆离开,从此余下的人,都成了someone。


5.

后来,肩负重任的李汭燦好说歹说把田野绑到了韩国,这回地头蛇金赫奎终于舍得花钱请他们吃牛肉了。田野听完之后直撇嘴,连声说金赫奎你这样不行,吃了我这么多,别想一次就还清。


“pig iko,”他夹起一块烤好的牛肉放进田野的碟子里,没忘记裹上一层厚厚的辣椒酱,“go go,eat more. ”

李汭燦试图撒娇抢夺,败。


酒足饭饱,把胖墩送回酒店后,金赫奎提议去河边走走消失。田野看着外头呼呼吹过的寒风,心说一会儿他要是想杀人越货我该往哪儿跑比较好。

结果很意外地被金赫奎摸了头,这人还意犹未尽地揉乱了他绒软的黑发。冬夜的河水闻起来有股凉凉的甜味,男人在他身侧站成一株挺拔的小松树——一如当年不惜闪现治疗也要保他一条狗命的样子。

承认吧,此时此刻的田野尤为挫败,承认他哪怕是个两手空空的布衣法师,没有盔甲、马刺和披风,天涯海角,你还是愿意跟他走。

说说你的雄心抱负,说说你拿到召唤师杯后想开的那家咖啡店和想养的猫,你知道的,我愿意听,我一直愿意。


6.

于是他们在月光下交换了一个温热的吻。

I will be there,always.


FI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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愿岁月无可回首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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